2017年12月17日 星期日

威龍讀書會

今次「威龍讀書會」圍讀PHILIP K. DICKS的《TOTAL RECALL》。六十年代的小說,八十年代第一次拍成電影,二十一世紀再翻拍一次;大家都說,差不多半世紀前的短篇,卻一點不覺過時。

一桌美食,不會從大家的記憶中溜走!

ALICE說,小說中一句對白給她深刻印象:

「(植入記憶)比真正的事物還要真實…您自身所擁有的真實記憶,那些變得模糊的、冗長的和殘缺的記憶才是次一級的。」

ALICE問記憶是不是真的這樣呢?「假的」比「真的」更真實?

VICKY認為記憶要經過「處理」才能詳細記得。她說參與過一些訓練,通過對話與討論,增強記憶;沒有談過、沒有分析過的事情,許多時就不記得了。水與LOOY都指出,「記憶」本身運作的機制不就是這樣嗎?要在腦裡給一個「標韱」,腦才能把記憶翻查出來。

大家集中談「記憶」是怎麼一回事。VICKY說一天遇見許多人和事,但沒有經過「思考」的,過後都會像沒經歷過一樣;她許多時都是這樣。SUZANNEALICELOOY都說,有時人會為自己製造記憶,修改記憶,就如自我「植入記憶」一樣。

在這一點上,水提出對小說另一詮釋:或者奎爾並不真的到過火星,或者他也並不真的在兒時遇上外星人;實情可能是他太過希望到火星,以致自我植入了火星之旅的記憶,並讓這植入記憶在REKAL的治療室裡給「喚醒」了過來;到後來他為求避過殺身之禍,於是再次自我植入記憶,而這次就是與外星人的「救地球協議」,而實情是「自救協議」!VICKY聽了說,這有點像精神分裂。LOOY笑說,這可以是電影拍第三版時的橋段!


SUZANNE強調,記憶這主題永不過時,也很有趣,讓她讀來樂在其中。LOOY有感而發,說作者PHILIP DICKS的遭遇時不我予,在生時小說不受歡迎,但死後多個作品卻拍成電影,大受歡迎!這個諷刺就如梵谷!

意大利硬芝士配紅酒,絕配!
書友仔習慣以水果作前菜,今次立德牙痛沒來,水就在樓下隨便買一些。立德快點好噃噢!

2017年11月8日 星期三

呼回命運與悲劇

邀參加台師大「2017年第四屆全球華文作家論壇」,談的是學生時代的偶像張系國。以下是我的發言稿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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呼回命運與悲劇


我是張系國老師的粉絲,學生時代就喜歡他的小說,希望值這機會與大家分享一下讀後感。他的小說有一份徙勞的凄美與浪漫,今天想談談我對這獨特情調一點小小的看法。


回想當年閱讀經驗,腦際悠然生起「悲劇」、「命運」這些概念。古希臘悲劇說命運,故事中人物在不可知的命運中掙扎,而高潮往往就在發現自身命運不可逆轉的一瞬,這光景,悲壯之中也有錯愕。不過,張系國的悲劇卻把結局事先張揚,一早就告訴了大家,沒有發現,沒有轉折,死胡同式的宿命。同樣說命運,張系國自有他的一套。


呼回世界歷史,建構於張系國數本燴炙人口的小說:《銅像城》、《傾城之戀》、《五玉碟》、《龍城飛將》、《一羽毛》等,以連環小說的形式組成一首長篇史詩,記載了呼回民族的興亡。小說還以旅遊書、學術研究做包裝,以註釋、附錄的形式,補充大量呼回世界的資料,讓小讀者如我讀來疑幻疑真。



張系國這樣做不單要搭建一個虛構的文明,更要寫命運,這就體現於小說中一個很有趣的概念:「全史觀」。在他的科幻世界中,時間甬道已發明了出來,於是,在時間軸之上往返來回,到不屬於自己的時代去旅遊觀光,是平常不過的假日娛樂。在時間甬道中暢遊,唯一限制是不能到未來去。在這個世界中,出現了一班全史學生,各自回到不同的歷史場景中去研究。對於被訪的歷史人物來說,來訪的學生便是一個個「先知」,早已掌握了當地人的命運結局。人可來往,但史實不能改,也不會改,於是就有「全史觀」的出現:全史不能錯!


小說中每個角色,都在這「全史」處境中登場,各自為其理想、為心中愛與惡而營役,去奔波。他們不是不知有所謂的「全史」,但都希冀在其有限的生命中,創造一段小歷史,製造一段合自己意的小插曲;到底「全史」中有沒有意外呢?


戚姑娘明白于進心有所屬,卻仍一往情深;當地詩歌預示著索倫城終會陷落,但她卻三番四次為復興義舉奔走。
于進一心為妻報仇,卻又明知人死不能復生。
閃族隊長麥唐納,明知呼回人不會接受自己,卻仍冀望打破星族仇恨;他為閃族帝國執行任務,卻明知帝國已把自己當作活死人,連墓碑上的銅牌老早都鑄好了,為國捐軀的命運已被決定了。
馬上英雄施大將軍,失了雙足仍𡚒力為索倫城而戰,每次出場軍隊士兵都高呼「大…將…軍…」,這種架勢在故事開端是震天氣魄,然而後來大家都明知將會失敗,這都變作了沉痛輓歌。


這種「不可為而為之」的執念,驅使小說所有人物一步步走向毀滅,就如小說中被描寫為愚蠢的海那樣——


「究竟海是厭世自殺,還是真正預知自己的死期?如果是厭世自殺,那麼海顯然思索過生命的意義⋯⋯如果海能預知自己的死期,也必然具有某種異能或者特殊智慧。」(《一羽毛》,頁83)


愚蠢也好,智慧也好,在預知死期的躁動中,眾人物還遇到一些掌握「全史」的角色。史官阿ㄔㄨˋ是照顧戚姑娘的異人,全史學生梅心更是未來人。他們既是復興行動的旁觀者,也是半個參與者;他們既不能協助當事人修改「全史」,卻也屢有踩界洩露天機的時候。復興功敗垂成,不單讓這些「全史人」欷歔,他們更由於掌握「全史」,成為呼回革命義士的輔導員,諮詢顧問。一如我們凡人求神問卜,普通人把這些「全史人」當作窺探命運的一孔鎖鑰,渴望從他們口中得知自己的下場,索倫場是否真的䧟落。


在張系國的小說世界中,命運是一個外在於個人的他者,一種客觀存在。小說中,時間甬道不知因為甚麼人、甚麼原因而崩壞失修,「全史」一度出現可能被改變的機會;但是時間甬道後來又復修好了,於是「全史」還是不能改。在這失修與復修的工程中,主體是隱沒的,不清楚的。史官阿ㄔㄨˋ這樣對戚姑娘說:


「全史似乎是錯了,現在又修正回來。也許,我們每一代都自以為掌握住歷史,但每一代又都不斷在改寫歷史。歷史的必然,祇有在被另一種歷史的必然所取代之後,才變得不再必然。」(《一羽毛》,頁184)


從故事情節展現出來的是,「全史」畢竟改不了。兜兜轉轉,以為在命運的鐵板上打開了一綻缺口,卻終歸徙勞。面對著事先張揚的結局,戚姑娘所能掌握的是一個篤念:沒有永遠的滅亡,一切存在的東西都永遠存在著。這並不是歷史,而是一份存在感。


小說還有另一層面的「全史」,就是作品與讀者之間的關係。張系國這一系列小說本身,正正就是以「全史」的格局與讀者見面,呼回民族的終局早已寫在《星雲組曲》中。《銅像城》說明呼回文明會崩潰,索倫城只剩一片焦土;《傾城之戀》也宣示了一眾角色人物的下場,在復興索倫城的運動中,將隨著城陷而灰飛煙滅,而「城」三部曲其實就是描寫這當中的過程。《星雲組曲》於一九七零年出版,「城」三部曲前後成書於八十年代中後期,最後一本《一羽毛》於一九九一年付梓。


這組小說獨特的結構,就是引人入勝之處。讀者孜孜追讀這組連環小說,作者多次說「欲知後事如何」,答案並非昭然若揭,而是早已公告天下!十年前結局已揭曉,一切都明明白白,但一眾讀者如我,十年以來卻依然俯伏書頁上,與人物角色一起希冀,一起憧憬,想著有沒有或者、如果⋯⋯


這並非簡單的倒敘敘事方式。當情節與「全史」觀點交替出現時,命運對角色人物的牽引,也投射到讀者身上,令讀者也成為了局中人。誰不受著命運的播弄?!在掩卷的一刻,讀者也悠然想起自己人生中的麥隊長,或者索倫城。


張系國的歷史浪漫情懷,不單只端賴科幻虛擬世界所完成,也是這個小說組群本身所設定。


張系國老師在論壇上聽了發言後回應,一再談到讓他印象深刻的石達開。同一條江,石達開渡不過,結果失敗收場;同一條江,毛澤東卻渡了。他反問,這是歷史的必然?還是歷史的偶然呢?

張老師在新書《金色的世界》發布會上說他的小說只有一個主題:「人到底能不能自己作主?還是人是歷史的產物?」

2017年9月3日 星期日

墮落

許多年前就讀過卡繆,但卻總覺得讀不懂。這個月又拿來讀,今次讀他的《墮落》,確實好!雖然覺得自己只懂一點點,已覺得棒極了!

不能介紹這部中篇的劇情,有的點子給我事先張揚了,書就不好看。還是讓我來介紹一下,書中提及兩個有趣的刑罰:「小安」(LITTLE-EASE )與「啐牢」(SPITTING CELL)。所謂「小安」是一個小牢房,高不能企立,闊不足臥,於是人在其中只能躬身,蹲行,這樣令人明白清白就在於舒暢的伸展身體。而「啐牢」則是一個密封的水泥殻,把整個人封進去,只有頭在外,任由其他人向他啐口水!




卡繆以這兩種刑罰作比喻,說明在日常生活中人人都服「啐牢」,並搶先向其他人施刑,啐口水,彷彿這樣便可以保持自己的清白,啐了口水便直奔往「小安」,至少免於被啐口水,逃避審判。這裡的重點是審判,在日常生活中,每個人不斷對別人審判。書中一句或者大家都聽過:

「我要告訴你一個大秘密,我親愛的;不必等待最後審判。天天這裡都在舉行。」




「小安」的說法讓我聯想到東晉﹒王康琚的《反招隱詩》:

「小隱隱陵藪,大隱隱朝市。伯夷竄首陽,老聃伏柱史。昔在太平時,亦有巢居子。今雖盛明世,能無中林士?」

今天通常只說「大隱隱於市,小隱隱於林」,算是簡化版。一般所表達的是一種生活態度,在世俗社會中生活都有限制束綁,若能超越,比離世隱居的層次更高。也由於這種理解,不少人「誤寫/轉寫」成「大忍忍於市,小忍忍於林」,相信是取其「忍耐」之意。

當然,「小安」與「大隱/大忍」的出處,寫作背景全完不同,不能直接比較,但背後有一個共通的疑問是:人在限制中,究竟將會更貼近真實?還是會為了委曲求全,人屈志曲呢?卡繆在小說中是這樣說的:

「你能想像一個常在頂峰和上甲板的人在這種牢獄裡嗎?甚麼?可以在這種牢獄裡而仍舊清白?不可能。太不可能!否則我的理智就癱瘓了。清白的人可以躬身駝背而活——這個假設我是連一秒鍾也無法相信的。」




2017年4月8日 星期六

青花筆記

絢爛的彩雲,訴說著大家興𡚒的心情!今次「青花讀書會」移師ALICE馬鞍山香閨,出席的新書友仔有力力,舊人有ALICE、HILDA、MARY、SANDRA、SUZANNE、立德與水。




趁春光明媚,我們上天台燒烤,有扇貝,有鮮菇雜菜,有雞肉串,沒料到雞油惹火,一燒竟就引爆了一場熊熊聖火! 


不似在水家要坐地下,今次有寬敞木椅,大家拿著菜餚邊吃邊談,今次圍讀的是水的一個短篇《青花碗》。
SUZANNE率先問,這個短篇為甚麼以「青花碗」命名呢?篇末以四百年點出中華歷史較長,以四秒點出香港本土歷史較短,但又說彼此不能互相取代,那麼究竟「青花碗」是象徵四百年文化?還是四秒鐘呢?
水說兩者皆是,而這也正是香港人身份的處境。故事場景發生在大埔碗窰,這個窰早於明朝設置,這確是中華歷史的根源;但同時,部分年輕人視「在大排檔食粥那個青花碗」、「萬壽無疆碗」、「公雞碗」,就是香港本土身份的象徵。同一個文化符號(青花碗),對於這兩類有不同價值觀、不同成長經歷的人來說,卻盛載著截然不同的意義,而他們彼此並不能否證對方存在。對於想切割中華歷史淵源的人,要問他們的是:歷史事實是明朝設窰,不能視而不見!對於不容談港獨的人,要問他們的是:港獨思潮的時間再短也好,也不等於沒有位置!

力力說,女主角在故事開端把一枚青花碗的碎片戴在手上,故事結尾又寫男主角在山頭砌碗碎,這些都顯示要尋找一些東西,好像一早就已尋找到了,卻又好像遍尋不獲。水問力力,認為主角要尋找的是甚麼呢?力力說不清楚。
MARY說,青花碗明明是一個中華文化的象徵,故事不是談港獨,更似是訴說一些懷舊情緒。SANDRA也說,不覺得故事在說港獨。
HILDA說,故事以港獨這個社會氛圍為題材,但沒有提出港獨主張。
ALICE說,對於經常把「大中華」掛在嘴邊的人,缺少了那幾塊碎片就無法圓滿,非要看見他們所認為的大團圓不可。港獨也對自己的碎片身份很不安,非要告訴別人,可以自行圓滿不可。但兩者其實都在圓滿的迷思中。她續說,倒是最初月光下那一圈牛碾靜靜散發的光更美。

大家也談到藝術應否有政治立場的問題。水認為藝術應站在比具體政治爭論更抽象、更超越的位置。SANDRA認為,藝術家也可以通過他們的作品,就政治議題發表意見,並舉出畢加索反對西班牙內戰為例子,指出藝術品可以批評政治。水說他的想法受到米蘭昆德拉影響,認為藝術應著重大背景,譬如昆得拉的小說寫波希米亞的歷史命運,命運會否循環不斷等等更根本的問題。SANDRA說理解這想法,不想停留在政治宣傳的層面。
MARY認為,政論文章可以就議題做分析,就事論事,不一定是宣傳。水強調,這個看法是指做藝術,不是政論。

書友仔也談到小說是否要改名的問題。事緣這篇小說去年參加「兩岸三地短小說大賽」,在評審過程中經過一番波折,結果大會要求小說改名,或修改部分內容,才能獲收錄於大會出版的得獎作品集當中。
MARY認為,問題應該出在「民族黨」這個名稱之上,若作出刪減,換來的是可以在更廣泛地區出版,接觸更多讀者,是可以去做的。她並舉出中國著名畫家為例子,說藝術家在爭取打響名聲的過程中,很多時也作出妥協。
ALICE說,小說讓她想到的是青花碗的「碎片」與「圓滿」,所以題目不能改。
水解釋拒絕大會要求時說,這決定與尊嚴無關。他強調這是小說結構的核心,無論是中華文化也好,本土情懷也好,破碎的身份也好,全都以青花碗(碗碎)為象徵。小說刻意淡化情節,著重人物心理描寫,這些全都「裝在青花碗內」,所以改了名便「成篇散晒」。
立德與力力都說,考慮到青花碗在篇中的意思,小說又描寫了撿拾碗碎的情境,打趣說,可以考慮「青花碗碎」或「碎青花碗」這兩個名字。此語一出,惹來哄堂大笑!

SANDRA、SUZANNE與力力都說,小說並不容易明白。力力說,小說在倒敍中有插敍,讀來不容易。SUZANNE問水是否喜歡寫得隱晦,水答不喜歡把話說穿。
立德則問,青花碗在小說既象徵中華文化,又象徵香港本土文化,這樣會否在描寫不同文化時,斟酌文字,轉換不同風格。水說倒沒這樣想過。
HILDA說她聯想到一些表現主義的音樂,譬如打鼓,這些音樂人就是想去打一輪鼓,背後未必有特定的訊息要表達;她續說,沒刻意猜想小說背後的意思,所以讀來也不覺難。

MARY多番強調,小說中「民族黨」出現這個情節很突兀,並建議水作出修改,很多作家在多年後發現有問題,都會這樣做。水並不認為突兀,而且這是通篇唯一一個地方,明確點出小說與港獨有關。

HILDA問水,寫作是不是作為記者的一種救贖?SANDRA插嘴說,是不是昇華?大家都笑作一團。水說故事中絕大部分材料都是從記者生涯中得來的,很多出手幫忙的朋友,也是在採訪過程中認識的。更準確的說,應該是做記者,是為著寫作搜集資料哩!



下次繼續圍讀馬奎斯的《百年孤寂》,讀到一百頁!

2017年3月12日 星期日

藍色堡壘(下)

已記不太清楚是多少年了,總之是哮喘病前,那晚造了一個夢,夢裡看見三幢菱形的大廈,而且是鈷藍色的!夢裡有兩個自我,一個在造夢,一個在想:一定要把這境象畫下來!那三個菱形,鈷藍色的,嗯!



一擱多年,原以為不能再執筆了。既再來畫畫,當然不放過這個有三個菱形的夢。

去年十一月放兩周大假,有時間,才立宏願畫四呎畫。本以為有十四天在手,躊躇滿志,誰知十四個日與夜,才僅僅打完底稿。城市背景,盡皆透視,筆筆要用尺度。



那夢灰色,於是選用「紅黃藍白」畫法,即是只有茜緋紅、溫莎黃、普魯士藍及鈦白。其實夢裡那個「灰」是怎樣的一個灰已記不起了,於是溝吓溝吓,以一隻近似軍綠的灰綠色為基調。塗第一層底色已塗了整整一個月!SHIT!



接下來是漫長的搏鬥。遇上趕故仔,一擱就十天八天;碰巧有假期,一畫就日以繼夜。在這過程中也得助於朋友,其一是小神:他一看就發覺這畫的透視有點毛病,我們商議再商議,最後決定將錯就錯,把那迷宮似的矮牆擺亂一點,扭轉一下角度,不要太整齊;其二是立德:他在畫前踱了一會,看了一會,口中沉吟,當時我聽不清楚,問他,他答說:CASTLE IN THE CLOUDS⋯⋯我事後諗諗吓,又覺得幾好喎,於是,

《藍色堡壘》的完成圖來了——!



畫中不同建築物群組,嘗試了不同表現手法。



 

人物嘗試面目模糊的畫法,只造頭顱結構,希望有種幌惚感。

藍色堡壘(上)

搏鬥四個多月,終於完成這四呎巨幅!所謂「巨」,是我來說很艱巨,對很多作畫者來說四五呎濕濕碎。自覺能力有限,又遇上特首選舉,兼小說出版校對,事務一籮籮,真係Mission Impossible!

家裡多了一張四呎畫,坐都沒地方坐,怎麼算好呢⋯⋯不過對住佢已經好滿足!

沒有二法,就是工作之後盡快返家,一小時也好,兩小時也好,總之每天能多添一筆得一筆,本著愚公精神,終究有日可完成吧!

不過這事情對於有點潔癖的我來說,是難上加難!據知許多作畫者都不洗畫板,即是用剩的油彩由它積在調色板上,任它氧化乾硬,然後層層堆積,堆成座座七彩浮雕。不過我看不順眼!那剩下來的油彩污漬不似污漬,說是抽象畫又言過其實,於是,無論畫至夜深幾點,總得再花多半小時清理畫板,洗畫筆⋯⋯

剩下來的油彩第二朝便氧化乾掉。
畫板上的剩色也是一個記錄,留下這畫走過來的足跡。

處理大畫另一難題是調色。由於面積大,畫的時間長,若每晚動筆調出一模一樣的色(至少差唔多咁啦),便得花大量時間;若是如此,每晚只得一兩小時,調基色也調了半小時,咁咪調完色就係時候去洗筆囉——唉!真係白費心機!於是諗咗以下這條計仔——

以油壺盛調好的油彩,裝至半滿,然後注滿水,以水隔絕氧氣!哈哈!

記得老師說過,可以把調色板浸在水盤中,以保存調好的色彩,於是諗個變奏:用油壺裝水浸調好的油彩。果真有用,四個月都不乾!

每次以畫刀從油壺把油彩剔出來,真係水油分明。用紙巾輕輕拭去水珠,一分鐘就可以畫,YEAH!

的起心肝,畫一個五、六年前造的夢!

2017年2月11日 星期六

燈籠節讀《百年孤寂》不孤寂


今次「百年讀書會」開始漫長的圍讀工程:讀馬奎斯的名著《百年孤寂》!


大家由閱讀感受開始。立德、SANDRA與SUZANNE都很享受,立德形容說是「童話式」,SANDRA用的字眼是「繽紛」,SUZANNE也說像看吉卡賽人的馬戲團。SANDRA說,曾經有一刻為某些字句的象徵意義感遲疑,也反問自己是否真的明白,但很快便克服了過去,因為若太執著便不能享受閱讀。水也說,曾有朋友因為「懂不懂」這問題而讀不下去,這樣很不值得。

不過小說有的關鍵情節,其意義是值得再三推敲,譬如立德與SUZANNE提出,小說初段的吉卜賽人。SUZANNE說,吉卜賽人帶來了新鮮事物,立德進一步說,像小朋友看電視機,既是娛樂,也是認識世界。ALICE卻從側面問了另一個問題:面對這些新鮮事,究竟是感到歡欣著迷?還是恐懼?水認為要視乎是哪一個人物;以老邦廸亞為例,應該是被新奇所吸引。

大家又談到小說第一句一個玄妙的情節:看冰。水引述《番石榴飄香》中馬奎斯的自述,作者經過十五、六年思索後獲得啟示,決定以「見識冰塊」這樣一個情節作為全書的開端。ALICE說,馬康多應是熱帶地方,應該沒有冰,這情節讓她想起以前中國人看「西洋鏡」那種事情,既是吸引,也有蠱惑的意味。

SUZANNE與ALICE都提出,小說中很多人物的名字很類似,甚至重覆,在閱讀上帶來困難。ALICE又說,名字的構思會否蘊藏了深意?譬如對革命事業的繼承。據馬奎斯在《番石榴飄香》中的自述,叫「何塞﹒阿卡廸奧」的使家族延續香燈,叫「奧雷良諾」的則否;而只有孿生兄弟中的「奧雷良諾」例外。

SANDRA說,印象最深刻的是亞瑪蘭塔與義姐雷蓓卡、及意大利修琴師克雷斯庇的三角戀。她認為這兩姐妹的選擇都十分不理智,也糟蹋了愛情。ALICE說,她們各自選擇了私奔及拒婚,可能是基於對抗命運的心態。SANDRA又說,一句對白:你最愛的人也是最恨的,似點出了重點。水說同意,以為愛情在小說中有很重要位置,不同人物對愛倩的態度可能影響各人的命運,而這問題可以留下來,待看完整本小說再詳細分享。


馬奎斯形容自己這篇小說,在「粗綫條的歷史中,奇特的事物和平凡的事物極其單純地融合在一起」。他在十八歲就萌生念頭寫這部小說,很多評論家都認為是拉丁美洲歷史的縮影。他在一九八二年獲頒諾貝爾文學獎,評語指出,馬奎斯在小說中創造了一個小宇宙,其中人心與歷史的力量糾結在一起,時或爆裂、洩溢出混沌的邊際——殺戮與生殖。




讀書會將於四月八日繼續圍讀《百年孤寂》,計劃讀完一至十章。


讀書會適逢在新十五、燈籠節舉行,當然美食停不了:有團團圓圓芝麻湯丸、黑胡椒豬手、栗子木瓜湯、蒜容西蘭花、魚生司壽⋯⋯


最出眾的當然是SANDRA的自家製檸檬蛋榚配杏仁、雲呢拿雪榚!
簡直食到唔停得口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