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年4月29日 星期日

失去了「造」︰之一


當凡事只懂去「做」,而不去看當中創建、可「造」的空間,我們已落入萬劫不復的困局?


近日跟書友仔ALICE研究,應該寫「造夢」?還是「做夢」?討論一星期,再翻查坊間部分字典,發現小時候大部分「造」的用法,都改為用「做」了。這是一個驚心的發現,事情必須由兩字的字義說起。
《辭源》載︰
  • 「造」一義(不包括音「醋」,如「造訪」。),創建,創造,如「製造」、「造化」等等;
  • 「做」一義,同「作」,為,用日常語表遠,即「做出來」,「運作/操作」的意思,如「做主/作主」。
記得小學有一課,老師教我們分辨「造」與「做」,她在黑板的一邊寫上「做功課」,另一邊寫上「造生意」。老師沒解釋,只要我們生吞死背。當時我在腦裡想,「做功課」,「做練習」,「做早操」都用「做」,於是歸結出︰小孩子用「做」,大人用「造」!

其實「造」是個可愛的字!


試想想,我們買菜心與牛肉回家,以刀切菜,加鹽加油,掌握份量與時間,泡製一味菜心炒牛肉,就是一趟發揮創造力的作業!上月書友ALICE以麻糬為皮,以三文魚、生果為餡,一味嶄新的小食即告誕生!我們的廚房灶頭,不就是家庭式的製造工場嗎?其實我們在「造飯」,「造菜」,「造蛋糕」,「造」我們心思與想像力所能及的菜式!
不過電腦中的連想字,全都用「做」,是「做夢」、「做生意」、「做菜」。昨日到書局隨手翻看一本學生字典,全都用「做」了,包括「製做」,「做化」。
於是,翻查十六年前出版的舊作《普洱茶》,因比賽評審問題,前輩劉以鬯先生替我找錯別字,當中一句「我造了一個夢」,劉先生認為是對的。前輩較我年長三十歲,而我是六十後,在那個年代都用「造」,只是後來「改造為做」。
何以如此?


莫非真是現代都市生活,甚麼都千篇一律,我們已感受不到當中「可造」的空間?假若用字是要表達心中意,那麼入廚「做菜」就如機械操作;「做生意」只為營運,不求創建。這不單只是錯別字問題,而是社會現象。假若社會有一個「心」,人們集體去選擇一個合適、正確的字,這就披露了大眾的觀念。

我們已看不到「造」的樂趣與可能性!



當「造夢」淪為「做夢」,原來我們連夢都不敢去發!一切只求完成了事,這是何等可悲!

2012年4月13日 星期五

金閣筆記


ALICE的三色小食與意粉,SABINA的朱古力一口酥,芬芬的炒芥蘭,小弟的草本茶,以及多位書友仔買來的外賣,為「金閣讀書會」拉開序幕!今次復歸常態,到寒舍來圍讀三島由紀夫的名著《金閣寺》,大家在大飽口福之餘,還有芬芬帶來介紹三島自殺原由的紀錄片,可說是額外加餸了!

Sabina用餅碎、棉花糖造的朱古力一口酥,柔韌又富口感!
Alice造的三色小食有芝麻、草莓及芝士味,但太好食了,我掛住食,忘了拍照!


說「金閣」——



圍讀由小說三次論述「南泉斬貓」公案開始,並集中討論其中第三次。這一次論斬貓,由主角溝口提出。他當時打算火燒金閣,付諸行動前,與好友柏木討論究竟是「行動」,抑或是「認識」可以改變世界。柏木舉案中的美麗小貓為例,說因為在和尚的認識中,想養育牠,才會去爭奪牠,而導致南泉和尚把貓斬掉。由此誘發書友不同意見。
芬芬直指,三島這段說話根本不能理解。小弟懷疑,三島所說的「認識」,意思可能是認知(PERCEPTION);觀念如「美」,人因為對其有認知,並認為一件東西是美。這樣,該物件就是「美」的體現,是載體立德以為是說女人、妻子本身就是「美」, 不是「美」觀念的載體。
SABINA認為,主角溝口對「美」的態度很獨特,很具破壞性。她引述小說早段,主角溝口念及金閣遭燒毀,這是他與金閣同處一個世界的唯一可能性;而這亦埋下了,溝口最終放火燒金閣的種子。

芬芬說,金閣寺所呈現的日本之美,不同於中國之美,是純粹的美;
而中國寺廟所呈現的美,是混合而中庸的。
芬芬說,綜觀整部小說,作者替火燒金閣附上很堂煌的意義,但其實只是不滿自己的醜陋與局限,境界並不高。小弟與SABINA都同意。不過立德反駁說,每個人都有其局限,都有不足,而小說描寫人的陰暗面很精彩,挖得很深。
LOOY、ALICE與小弟都同意,小說所描述的心態,極具破壞傾向;芬芬與立德則認為,主角表現了很強的「死亡氣息」、「死亡本能」。SUZANNE說,這思想很難理解;SABINA則說,她不同意這種想法。
大家又談及溝口幾次想交出童貞,卻又不成功的遭遇。SABINA指出,書中描寫在重要關頭,金閣的形象總會出現在溝口與女人之間,阻礙性事;SABINA認為,是「美」令溝口不能成事。ALICE不同意,認為金閣的「美」,反襯出溝口自慚醜陋,是「醜」在壞事。
ALICE更循此思路,引述一些評論家說,火燒金閣象徵了一次性事的完成。不過大部分書友都不同意這說法,認為金閣象徵「美」的成份居多。
ALICE又說,小說處理燒金閣之後的一部分,比較倉卒;她期望有篇幅描寫溝口事後的解脫,或渲洩的狀況。小弟不同意,指出三島所描寫的金閣是一個「理型」,從概念上看,毀滅金閣寺也不能讓主角走進理型世界,所以他根本不可能解脫,只有「歹活」下去。
立德認為,作者筆下的金閣寺,除了象徵了「美」,也通過大篇幅的歴史敍述,表達了對日本文化、歴史的激情。SUZANNE不同意,認為只是堆砌。小弟嘗試比較三島由紀夫與川端康成,在小說中描寫文物的部分,川端所展現對日本文化的鍾愛,更具感染力。

Sabina欣賞三島所描寫,佇立金閣寺頂部的鳳凰,其實在飛翔中;
牠飛翔於歴史時光的長河中。

說「三島」——



大家進一步分享了對三島本人的看法。芬芬介紹說,三島在二戰期間,曾撒謊逃避作戰,後來卻又自資成立了一支部隊,最後更以武士精神切腹。她批評當中所體現的軍國主義,也認為三島反覆的態度是不誠實。
SUZANNE說,三島曾揚言在三十歲前死,才是光彩,否則要活到九十、一百歲;結果,他兩者都做不到。三島七零年切腹,時年四十五歲。
小弟說,三島切腹,亦可能反映了當時日本社會精神空虛的狀況。再者,他年輕時不夠勇氣赴前線,後來也是事先張揚要切腹,種種部署,可能就是要「幫」自己去實踐這想法。幾位書友都說,有評論形容,當時三島切腹的情勢是「騎虎難下」。


三島筆下的人物,三島自身,都在尋求不凡,尋求一份存在的展現。


芬芬批評,三島的行事方式,有演戲的成份。小弟同意三島要演戲,但既以生命來演這場戲,又是否要責難?立德反問,誰人不在演戲?LOOY替我們說了一則小故事,他曾要求一名導演在電影中,加插自己一角,扮演一具蠟像。